方柏不知道别人看他骑新车的想法,反正他是挺嗨的。读书都 m.dushudu.com
离家越来越近,近乡怯情,有些怀念家的样子。
“咦,那不是方石的儿子吗与他同在一个阀门厂上班的村民说他被机器剪断了三根手指,哎,年纪轻轻的,真够惨的。”
“是的呀,以后找工作娶老婆难咯,真够倒霉的。”
“他这是借谁的车骑呀,新车呀。”
路上不少村民看到方柏就投去怜悯的目光,直接八卦起来了。
方柏骑车速度并不快,听到了不少话,没有说什么,上辈子早已习惯了。
况且这些村民也说得没错,中三指断了右手用不上力气,就代表着很难混口饭吃。
在离家还有百来米的时候,碰上邻居二婶,也是向方柏打招呼,方柏只好刹车停下来与她说话。
“方柏,你出院了呀。”
“嗯,刚刚出院回来。”
“哦,你这事闹的,将来有什么打算呀”
“走一步算一步呗,呵呵。”方柏笑了笑,敷衍回答,若说复读,人家觉得他可能读不起。
若说做生意,岂不是被人笑话,弄不好没过几小时全村人都知道他不知天高地厚,还做生意!
“那可不行呀,可以干点轻松的工作,多存点钱,早点娶老婆。你看,村里三十多没结婚的可不少,你别跟他们凑热闹咧。”
方柏依然一副笑脸,现在只要过了三十岁还没结婚,就被村里人批评脑子有问题,但过了三十年后,村里30岁以上没结婚的光棍多得去了。
聊了一会,然后继续骑车回家。
从村民对他的态度来看,都不看好他这未来,基本被判死刑了。
村里凡有点新鲜事,很快在村里传开,在村头榕树下聚集唠嗑的那些老太婆老大爷个个都是宣传积极分子,都能把他家的事里外扒个精光。
离家越来越近,接下来的路狭窄而弯曲,被牛车糟蹋过的路一层层沟壑,骑车不太方便,方柏只好下车推着行走。
碰上几个背着农具,刚从田间耕作回来的村民,也有不少小孩,大多都认识,打声招呼下。
“柏哥,听村里人说你手断了,不能干活了,不能娶媳妇了,是真的吗”有个五六岁的小孩看到方柏,跟在他车屁股死追着问,小孩说话可没顾及那么多,想问啥就问啥,让方柏略尴尬。
“呃,是手指断了,已经接好了,不是手断,谁臭嘴巴胡说的。”
看到方柏生气,小屁孩多看了一眼他的手,然后才跑开,向几个小伙伴喊道:“柏哥是手指断了,不是手断了,我看得清清楚楚。”
听到小屁孩这么喊,方柏苦笑一下,继续往家里方向走。
方柏的村建在山脚下,村里的房屋多为砖木结构,红墙黛瓦,简朴而温馨。
在这个年代,农村盖楼房还是比较稀罕,但在江南省农村,普遍民富,农村盖楼房比较普遍,楼板大多是预制板。
可以说,在方柏村上,六七成农村家庭已经盖了楼房,大多是最近几年盖起来的。
不过,他家没钱盖楼房。
方柏的家主要是三间向南瓦房,两间偏房。
父母占一个卧室,中屋是中堂,也是客厅,另外一间卧室方柏和妹妹共住,每人一张床。
偏房是厨房和浴室,非常简陋,特别是浴室,下雨屋内嘀嗒嘀嗒的,而且还没安装电灯,要洗澡的话得趁早。
房前有一片一分菜地,种些时令蔬菜。
方柏刚把自行车停在中堂前,妹妹方婷婷在卧室看书看到屋外有声音,出门一看,看到是哥哥,一脸高兴。
她在瓯北一中寄校读初二,昨天下午从学校回来,明天周日再回学校。
“老哥,你出院回来啦,我本来想去医院看你,妈说你已经出院了,不用去了。”她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我昨天回家听村里人说才知道这回事,可把我吓坏了。”
方婷婷边说边检查哥哥的双手,看到哥哥右中三指那明显的伤疤,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了:“哥,现在还疼不疼吗”
方柏摸下比他矮一个头的脑袋瓜,再看看她那身材瘦弱得台风刮一下就能吹倒似的,内心也不是啥好滋味。
妹妹虽然大大咧咧,但成绩还不错,考上一所二本师范大学,出来当了老师。
他结婚的时候,妹妹开心得像一朵绽放的花朵,全村哪里都是她的笑声。对她来说,哥哥能娶一个漂亮又有文化的嫂子,能让她感到非常自豪。
后来,知道侄子和嫂子先后离去,她自己也很悲痛,看到哥哥悲痛哽咽得无法哭泣,抱着哥哥哭得稀里哗啦。
在她的眼里,哥哥就是家里的精神支柱,牺牲自己没有复读,打工挣钱供她上学,她感觉自己欠哥哥太多了,只是自己那性格,没啥本事,一直都抱有愧疚。
方柏浑浑噩噩那几年时间,妹妹少了以往的欢快和活力,尽力帮助他恢复斗志。
抛开往事,方柏温和笑了笑:“不疼了,已经康复了,别担心,爸妈在吗”
“爸在,妈刚出门没多久,说要去二伯母家,咦,这车谁的呀这么新,哥你不会是……”方婷婷擦干眼泪,转为惊讶。
“滚,这是我买的。”方柏白了妹妹一眼,骂咧咧道,“你能不能往好的方向想呀。”
他不打算隐瞒车子的事,毕竟有车方便一些,自己可以用,家人也可以用。
他打算跟家人说从老板那里要回一千块赔偿再加工资,打算先给家人八百块应急,自己留点钱做打算。
剩余那些钱,方柏不打算说,买设备要花三千,租房子又花去360块,还会有一些未知支出,自己得留点资金作周转,等自己赚到钱后再弥补家人就行了,不差个把月时间。
方柏现在用钱都要计划好,恨不得一块钱掰成两块用。
“啊,你哪来的钱呀”
“抢银行呀,幸好你哥跑得快。”
“切,不说拉倒,晚上妈问你,还不是老实交代,你能逃过老妈的针扎么。”
“呵呵,我记得前年,某人调皮做坏事,手被针扎得哭得稀里哗啦,躲在床角说不要不要的……”
“呀,不准说,不准说!”听到糗事,妹妹害羞得赶紧捂住哥哥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方柏被逗得哈哈笑,推开她的小手,擦了一下嘴,嫌弃说道:“你手脏死了,上厕所没洗手呀。”
“嘿嘿,竟然被你发现了。”方婷婷开玩笑道。
“恶心,说正经点,妈去二伯母家干嘛”方柏有些好奇母亲这个时候去二伯母家,但大概能猜测到,多半是去借钱为他复读。
二伯母有钱也不会借给他们,前世他出事故,父亲去借也没借成。
方柏对他二伯和伯母一家太熟悉不过了,两家人矛盾不少,主要是爷爷奶奶老人偏爱造成的。
他爷爷有四个孩子,大伯、四伯夭折,方柏父亲排第三。
二伯方磊比方柏父亲方石大五岁,学习成绩比较好,爷爷奶奶全力支助,对老三疼爱一般,当年取名为了省事,直接从二伯名字中取。
爷爷让方柏父亲放弃学业帮挣工分支援老二上学,后来二伯考上中专,当年能考上中专很厉害,只是二伯毕业分配工作后却看不起务农的老三。
方柏母亲嫁过来后,一直念叨这件事,跟爷爷奶奶吵过,说老人做事不公平,当年二伯读中专就算了,连她结婚分家都不公,啥都没有。
这些年,方柏母亲一直有怨气,不想跟二伯一家交往,人家也不想跟他们有交际。
这几年,方柏母亲在永加中学做后勤工,碰上在学校当老师的二伯母只好硬着头皮打招呼。
现在孩子大了,方柏母亲实在迫不得已,能借的亲戚都借了,只好皱眉头上门求助,希望他二伯母忘记过去的事,看在孩子分上帮助一下。
如果方柏母亲真上门借钱,多半要吃闭门羹。
到了200年左右,方柏老家搞开发,拆迁分了不少钱,二伯和二伯母又跳出来,说应该有他们一份。
当时方柏母亲就开骂:“八几年生产大队分耕地,跟你们城里人就没有关系!”
没拿到方柏家的,还在世的奶奶却把老头子和她那份拆迁款给二伯家。
不过,方柏母亲也懒得计较了,说不定骂两句老人就入土了,何况这些年和老人关系不好不差。
方柏对这些事情印象比较深,这并不是他家的特产,而是不少家庭的情况。
谈不上恨爷爷奶奶和二伯一家,就是对他们很冷淡,无所谓,大家各过各的。
哎,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我不知道,你问爸吧。”
兄妹说话,在厨房忙碌的父亲听到说话声音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儿子推着新车回来,也很惊讶,但他更关心儿子的手,仔细观察了下,看儿子说不在意心就宽慰了,还有些内疚,如果不是家里穷,儿子也不会去工厂打工。
“你妈去你二伯母家,说找你二伯母说你复读的事,希望你能在永加中学复读,毕竟能在那里复读,师资不错,考上大学更容易一些。”
“找她有啥用,我已经打算在瓯北一中读了。”方柏眉头一皱说道。
永加中学属于重点高中,比瓯北一中好不少,他当年没考上。
“我也讲了,你妈非不信,就想试一试。”方石叹了口气,他还向他哥借钱,结果没借到,还被他嫂子讽刺了一番,说自己儿子读书也没啥钱,两三百块也拿不出来,只是这话他不打算跟儿子说。
“我去一趟吧,让妈别折腾了。”方柏说完后,调过车头,迅速上车离开,也不管那坎坷不平的路。
方石看着儿子离开,也来不及劝说了。
不过,还是希望儿子能够赶上,免得被他嫂子唠叨一番。
看到儿子离开,方石打算去买点猪肉回来,今晚做道荤道给孩子尝尝。
第8章 家家有本难念经